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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来了

文/长今

深夜来了,失眠,也来了。


脑袋像个不想停歇的机器一样嗡嗡地转动,就这样旋转着,旋转着,仿佛暂停键已经失灵。眼皮是累的有些睁不开了,但却以一种顽强的姿态撑着,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是不舍得白天的逝去吗?还是因为这所城市的陌生和飞快发展带来的孤寂?亦或怀念穗城而多出来的对这所城市的排斥?

初到这个城市,在思忖许久过后,抱着尝试的态度去一个幼儿培训机构上班,地点离妹妹住的地方相隔甚远,每天晚上八点半下班,独自站在公交站等将近三十分钟的公交,然后转十几个站的地铁,走出地铁的时候总会看到地铁口一字排开的摩托车师傅,稍见到有人出来,疯了一般地抢客。曾有一次差点身上背着的包被抢掉,惊慌失措之中以本能反应惶恐地抓起背包往前奔,身后传来一阵阵刺耳的笑声如今想起来依旧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舅妈听闻,打电话给母亲,说自己的孙女怎么能这么劳累呢,这样奔波一天下来都没什么精神和心情了。正巧家里表哥不在家,有一个房间空着,可以过来住着先,反正空着也是空着。母亲拗不过她的好意,也担心我晚上太晚下班的危险,便让我先去舅妈家住一段时间,再一边找房子。

就这样,我拎着两套衣服搭乘了两个多小时的公交从郊区奔去市区,疲惫不堪。谁知道隔没几天,深圳的天气开始骤然变冷,晚上睡着睡着就被冷醒了,直起身来一阵哆嗦,整个背部酸痛不已。那张单薄的被子,裹不住我那颗阴冷潮湿的心。

只好在下班之后,换几次公交去到郊区妹妹的住处,带来几件外套。那个深夜,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十二月的天气,再碰上雨天,真的是有些刺骨的冷,好像一根针,直直扎到了皮肤里面去了,那叫一个真的疼。

小小的房间,搁下一张床就已经无处可站立。每日清晨醒来,要俯身拿着纸巾将掉落在地上的每一根头发捡拾干净才可以。在浴室洗澡之后不能在地面上留下水,以免下一个去洗澡的人会滑倒。洗手的时候不能将水溅出洗脸盆,手湿的时候不能去关开关。

似乎每一天,舅妈都可以抓到我的一些小毛病来批评我,然后以一句“我是为了你好”来结束话题。仿佛踏入一座深宅,一只脚进去,发觉深似海,走也走不出来。

由于上班时间,早上十点才离开舅妈家去上班,习惯早起的我,只好醒过来之后蹑手蹑脚地到客厅的热水壶里倒水喝。然后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看会书,直到八九点的光景才出来吃个早餐,吃完早餐溜回房间看书。这个时候,舅妈开始说我性格内向,不爱与人交流,也不虚心向别人学习。这样的态度是极其恶劣的。舅妈总说要我争取时间与表姐交流学习,与她交流胜过我读一百本书。

我的表姐,高中时期因为英语成绩优秀保送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去英国读过一年硕士,如今在一个英语机构当HR,拿着不低的薪水。舅妈家里有两个孩子,几乎把全部的重心都放在表姐身上。她就是舅妈的全部骄傲以及拿出来炫耀的资本。舅妈因此也觉得,世界上很难有几个孩子能够如表姐这般优秀了。

处在二十几岁的年纪,单着身就像是一种犯罪,舅妈开始张罗着帮我找对象。约朋友来家里吃饭,就着火锅开始聊起来对方的男生长得怎么样怎么样,然后相约着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吃过饭之后开始讨论彼此的生肖匹配,家庭背景。待人走后,舅舅插嘴说,还可以挑更好的,这么年轻漂亮,不怕不怕。舅妈拍着我肩膀说,你舅舅是不懂,那家人家里的富裕情况舅妈清楚得很,而且你这样的学历和资本配他的话努力点可以攀得上,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表姐那么优秀,读过那么多书,修养那么高,人啊,贵在知道自己斤两。嫁人要门当户对,你懂吗?

真不好意思,我不懂。

我不懂的,不仅仅是婚姻上的“门当户对”,还有许多生活上的细节。比如要求女生不能超过九十斤。餐桌上少得可怜的肉类,偶尔不小心夹多几块肉就会被说。舅舅更是在一旁添油加醋每餐吃饭前都要喊一句,我也要减肥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像一句话,你在别人屋檐下生活,连发丝都不敢掉落一根。我一边在网络上焦急地找房子,借着周末时间出去看房子,一边以一种低头的姿态以一个外来人的姿态活在这个屋子下。度日如年。

后来的某一天,难得早下班,以为家里买沐浴露的借口下楼去逛超市。能够自己一个人在超市里晃来晃去,有一段专属于自己的时间,忽然觉得幸福不已,幸福到要跟一个朋友欢呼雀跃说,终于可以自己来逛超市了,好幸福。我就这样推着小推车,流连在每个货架间,那些日常的,熟悉的生活用品,亦或零食,都觉得好生亲切,都想要伸手去摸摸,去感受下我原本可以过的生活。

买了些东西回去,门口的保安认得我,微笑着帮我开门,他的微笑,温暖又亲切,总觉得这样的笑容才是真实的,不像舅妈总喜欢一边数落我一边说,你舅妈又不是对你不好,对不对。我竟然无言以对,只好苦笑着点头。多么虚伪,多么丑陋。

后来,在福建工作的表哥说熬不住那边的工作,打电话回来说准备回深圳发展。我坐在房间里,隔着墙听到这消息忽然有些开心,觉得终于有个正当的理由足以离开这里。那日,我推门进来,舅妈便说:“孩子,那你表哥要回来了,妹妹要把房间让回给哥哥,你就自己去找下房子或者……”我接过话来,说最近联系上一朋友,可以暂时去那边住一段时间。舅妈缓缓说了句,那就好。然后嘱咐我收拾行李的时候别落下东西,省得再跑一次。

临走的时候,母亲曾交代要我拿两千块给舅妈当做报恩,在那个时候,两千块对于我来说不是一笔小的数目,而对于舅妈,却是看不进眼里的。我咬咬牙还是从自己的工资里克扣出来,捏着它,心情交错复杂,惹得夜里睡着的时候要偷偷落泪。

隔天醒来,正好周末,我放假就在家里收拾好东西,吃过午餐,坐在茶几旁陪着舅舅一杯一杯地喝茶。茶冷之时,我也觉得该起身走了。趁着舅舅去了洗手间,把两千块递给舅妈,话还没说出,舅妈便扬手说不用不用,你才来一个月不到,怎么好让你学你表姐来交生活费,而且刚刚毕业,很多方面需要花钱,你出去租房子也需要花钱,先留着,等以后发财了再来孝顺你舅妈。没事多来舅妈家里坐坐就好。

我收回那两千块,心里无比厌恶这种报恩方式。为什么在这个社会上,慢慢地,金钱就成为了衡量一个人有没有感恩之心的一种方式?

我口中说的朋友,和她的舍友两个人住在一个窄小的单间房里,我的到来,让这个屋子变得更加拥挤不堪。但,二零一四年的十二月的那段三个人睡一张双人床的日子,是一段无比拥挤又无比温暖深刻的日子。因为在我最无可依靠的时候,有个人慷慨地伸了一只手给我,让我在那个冬季多了许多温暖。

在搬离舅妈家的那个晚上,扛着行李搭了四十分钟的公交才到朋友家。路上总是碰到红灯。停歇了很长时间,我在车上发着呆回想着这段日子,充满委屈和不满。但后来,我想,我应该感谢她,至少感谢她在我居无定所的时候腾出一个房间来给我吃住和睡。我们憎恶某些人,却也不得不感谢这些人,她们在某些骄傲背后教会了你某些东西。在苛刻和挑剔的语气里教会我们许多原本不想去改变的坏的小习惯。

长大以后,我知道,有些时候,你真的不得不以一种伪善的面孔去面对某些人,对她们微笑,去赞许她们,昧着自己的良心。这好像是这个社会教会你的虚假。你厌恶,却也不得不去做,这是一种生存之道。这个世界上,你不可能在漫漫人生路上总是那么幸运碰到自己很喜欢的和很喜欢自己的人,所以,遇到好事坏事,好人坏人,都当作是人生的一种奖励,不奖励你快乐的时候或许奖励你成长。

睡吧,明天醒来,是该在这个快速发展的城市里奋斗的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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